愤怒的也愤怒的不是地方,义愤的也义愤错了方向。
外卖员跪的不是保安,外卖员跪的是头顶上悬着的资本。
杭州外卖员被逼下跪事件,这子弹没飞多久,就反转了好几回。
外卖员是男的,下跪不是保安逼的,而是被订单逼的,美团也没有封号维权的骑手。
有人说,如果中国某派媒体集体消失,那么社会上能清净50%。一场混乱下来,愤怒的也愤怒的不是地方,义愤的也义愤错了方向。事情爆出之后,不靠谱的舆论又开始搞“底层互害”、“庶民互害”的叙事。闻着味的媒体又开始往“经济困局”之类的话题上引。
实在点说,疫情之后的保安的确膨胀了。疫情期间,保安的确被赋予了过高的权力,甚至有人戏称为“社区领导下的保安负责制”。权力就是这么个东西,一旦沾上,很难戒掉。权力始终是有自我扩张的动能的。三年惯性下来,很多保安产生了幻觉,以为自己真是国家机器,能扣人,能罚款,能控制谁进谁出。
事情没干的多好,权力先扩张起来,能“卡人”才有地位。不乖乖顺从,就不开证明材料,“牧民有术”。
所以像应急储备出现在二手市场这事,一点也不令人意外。
保安的确是膨胀了,可这事真是底层互害吗?一个劲往底层互害的方向引导,给谁打掩护撤退呢?以中国保安的武力值,制服一个青年小伙子下跪,大概是高看他们了。媒体一个劲的炒作底层互害,不就是说逼人下跪的责任是保安吗?
中国现在大概有1300万外卖骑手,管理他们的,“超脑”(某团)和“方舟”(某饿)两个巨大的算法模型,匹配派单、规划路线、计算时间,骑手的收入全被这两个系统所掌控。以某团为例,2018年骑手只有270万人,2023年有700万人,大大的买方市场,平台对骑手的议价权爆表,几乎是各种拿捏到位。既然有议价权,那么资本肯定要逐利的。通过派单系统的掌控,骑手几乎成了平台的奴隶,说扣就扣,说封就封,明明一个灵活就业,还要考核出勤数。
之前流传的某平台强运营的成绩:根据AI深度学习算法,挤出每一分钟水分。2016年,3公里送餐距离的最长时限是1小时。2017年,变成了45分钟。2018年,缩减为39分钟。而现在,“15分钟极速达”。而且平台还采用连环单的方式,外卖小哥不是只送一单,而是接三到五个一连串单子,送餐成了多米诺游戏,系统把每个订单的时间计算的毫无余量,不允许有任何延误。只要有一份订单迟到,后边的所有订单就全砸了,送单延误还要扣钱,如果再赶上用户差评,这一天真的就白干了。骑手当然可以拒绝单子,结果就是系统派单大幅减少。“守规矩的外卖骑手都被饿死了”。
再比如,一些平台会提示,如果多少秒内不看推来的单子,就会自动拒绝,拒单多了,就没有新单子。结果外卖小哥只能单手电动车,看着手机过红灯……平台可以冠冕堂皇的说,要求骑手遵守交通规则,关爱骑手的健康与安全。但AI加持之下,议价权在手的平台,怎么会能克制盈利的冲动?又是谁让平台可以用“零工经济”的名义,突破劳动法的限制?让明明许多人唯一一份工作,包装成了“兼职”?
什么“最后一公里打通”,什么“保安、物业、外卖员协调机制”,都是扬汤止沸的扯淡。小区门口打通了,只会让“超脑”、“方舟”们把给外卖骑手的超时的时间,再提前几分钟。
外卖员跪的不是保安,外卖员跪的是头顶上悬着的“一天白干”。
AI挤水分,日夜不休,不解决这个问题,外卖员对抗保安,外卖员打奶茶店,外卖员交通违章的新闻不会停止。就业就是这么个情况,可预见的未来,平台的议价权可能还会进一步加强,AI的威能可能还要逼更多人下跪。全国职工总数四亿,灵活就业的已经八千多万,有20%的人已经在退路上卷出天际。为什么人口出现危机,劳动力却过剩?原本一个劳动者,带来一份产能,同时带来一份消费,现在一个劳动者,带来1.5份产能,却只有0.75份消费。能不劳动力过剩嘛?
劳动力的过剩,必然带来劳动力的廉价,而劳动力的廉价,进一步带来消费与产能的失衡,进一步加强劳动力的过剩。形成恶性循环。
个人没法对抗平台,无产者无法对抗资本,这个游戏本来就不平衡。如果再不给平台戴上镣铐,划好规矩。再不扭转劳动、资本、技术的分配模式,不用强力真正保护劳动权益,劳动过剩陷阱一旦成型,再想扭转, 难如登天。客观规律面前,没有什么“人定胜天”。炒作“底层互害”,反倒让真凶跑了。媒体的屁股一如既往的歪,而这事情一如既往的无解。